昨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在华东师范大学发表了深刻演讲，揭示了他创作生涯背后的驱动因素——对殖民叙述简化复杂文化的不满，以及十八岁离别动荡祖国的经历。这两重动力促使他通过文字寻找对故土的认识和理解。
当天下午，古尔纳携手中国著名作家格非展开了一场主题为《我们必须谈论痛苦》的深度对谈。古尔纳以亲身经历阐述了痛苦的独特性，认为它并非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不适，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源于记忆、错误与反思的情感积累。他引用父亲生命晚期的一段沉思时光，生动展现了痛苦如何随时间流逝而愈发深重。从现代小说视角出发，格非深入剖析了痛苦为何成为普遍主题，并援引古尔纳曾分析过的麦尔维尔作品《抄写员巴托比》为例，解读现代社会中无因之痛的本质。巴托比的痛苦源自一种不可抵达的状态，这恰似现代社会中人们面对的种种困境与挫折。与传统文学如《一千零一夜》所描绘的美好结局不同，现代文学不提供明确的道德教训和智慧解答，而是引领读者在幽暗中找寻光明，这也是痛苦成为现代小说家热衷探讨的主题原因之一。
格非进一步指出，现代人的情感浓度相较于过去已发生显著变化。他通过对比《红楼梦》中晴雯与宝玉深情告别的场景，以及母亲讲述的真实生活故事，感慨现代社会节奏加快，情感表达变得稀薄。他强调，这并非现代人冷漠，而是社会变迁导致情感位置的转移。
在对谈中，两位作家共同聚焦于“还乡”这一主题。古尔纳强调，他的作品虽然同样围绕故乡，却与许多非洲小说呈现出不同的观照角度。他认为，很多返乡小说描述的是有能力随时归乡的人物，而在他的小说《赞美沉默》中，主人公面临的是无法回归的困境，这种带有罪恶感和背叛感的回归迥异于一般意义上的安慰与确定。古尔纳坚持以诚挚态度面对个人感受，从他人未曾触及的角度挖掘原创性。
格非分享了自己的还乡体验，每年回老家的过程中既感受到自由舒适，又与母亲产生观念冲突。他逐渐领悟到，对于年迈的母亲而言，思念儿子是她生活中唯一重要的事情，从而对乡愁有了新的理解。对此，古尔纳回应道：“乡愁并不源自远离家乡，而是失去家乡。”
这场跨越文化与时空的对话，不仅展示了古尔纳与格非两位作家对痛苦与还乡主题的独到见解，更深层次地揭示了文学创作如何捕捉并反映时代精神变迁与个体心灵深处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