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2-M1剪刀差通常被视为衡量银行体系外实体经济流动性的松紧状况，M2的快速增速暗示着货币流动性在银行体系内积压，形成空转局面。那么，究竟是何原因导致资金在银行体系内滞留并空转呢？近日，某券商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揭示了近年来我国M2和存款高增长背后并非单纯源于“存入”，而是遵循会计恒等式——银行资产等于负债。由于银行业加大信贷投放和资产扩张，贷款创造存款的过程最终推动了社会总存款和M2的高速增长。然而，流动性扩张未能有效转化为实体部门的投资和消费需求，从而引发了信用扩张效率下滑和M1偏低的问题。
其中最为突出的现象表现为“大银行放贷、小银行买债”模式：优质企业在大银行获取低息贷款后，将资金存入存款利率更高的小银行，后者则在二级市场购买债券。宏观层面看，大、小银行各自实现了资产负债表的扩张，相比于传统银行间资金的空转，这种模式加倍了货币创造，但资金仍局限于金融体系内部，未能流入实体经济。微观层面，则表现为大银行完成信贷目标，大企业利用大小银行间的存款利差套利，小银行则通过吸收存款和加杠杆获得收益。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实体部门的投资和消费并未得到实质性增加。
从上述模式中可以观察到，这实际上是一种大企业利用大小银行存款利差进行套利的行为，资金并没有真正进入实体经济领域进行投资和消费。
在我国现行金融市场环境下，中小银行之间的存款利差确实较大。以去年6月份为例，尽管经历了多轮下调，国有大行3年期、5年期个人定期存款利率基本维持在2.6%至2.65%之间，股份制银行整体上略高于国有大行，部分如渤海银行的大额定期存款利率达到2.95%，而大部分股份制银行的同期限定存利率则为2.65%至2.70%不等。相比之下，中小银行在存款利率调整后，3年期、5年期整存整取定期存款利率普遍在3%以上，甚至有柳州银行、藤县农信社、桂林银行等小银行的5年期大额存单利率高达4.05%，还有客商银行、成都银行等能达到4.0%。
若假设小银行存款利率较高会促使企业将存款转移至小银行，再由小银行购债，那么理论上，近年来小银行的存款增速应上升，大银行的增速则应下降。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一点，我们可以考察近几年来中小银行存款增速的具体情况。
依据中国人民银行披露的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信贷收支表数据，我们对比分析大型银行与中小型银行境内人民币存款增幅的差异。央行定义的大型银行是指截至2008年末本外币资产总额超过2万亿元的银行，包括工、建、农、中四大行及国开行、交行、邮政储蓄银行；而中小型银行则是指资产总量小于2万亿元的银行。
数据显示，2021年，大型银行境内存款增加63341亿元，年初增幅为6.4%，而中小型银行境内存款增加了88901亿元，增幅达到了9%。2022年，大型银行境内存款增额达111118亿元，年初增幅为10%，中小型银行境内存款增加105519亿元，增幅为9.7%。直至2023年，大型银行境内存款增加了113121亿元，增幅为9%，而中小型银行境内存款增加了77520亿元，增幅降至5.7%。三年总体来看，截至2023年末，大型银行境内存款累计增加了356706亿元，增幅达36.3%，而中小银行境内存款累计增加了301873亿元，增幅为30.5%。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央行的分类中，招商银行、兴业银行、光大银行、中信银行、浦发银行、民生银行等股份制银行事实上与国有大型银行存款利率相近，其存款数据被统计在中小银行类别中，对上述数据造成一定干扰。因此，中小银行存款增幅的实际下降可能更为严重。即便如此，这些数据依然揭示出一些重要的趋势性问题。
通过对上述数据的深入分析，我们发现中小银行的存款增速并未如预期般呈现大银行增速下降、小银行增速上升的态势，反而呈现出相反的趋势：2022年之前，中小银行存款增速明显高于大型银行，而在2022年之后，两者增速趋近；尤其在2022年后，尽管大银行存款增速变化不大，但中小银行存款增速却出现了大幅下滑。
综上所述，可能实际中并不存在理论设想中的大企业大规模利用大小银行存款利差进行套利的情况，或者这种情况不如预想中严重。另一种可能性是，在2022年前，中小银行之间的利差过大时，大企业确实存在较为严重的存款套利行为，但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推进，存款利差收窄，这种套利行为逐渐减少。导致大小银行存款增速逆转的根本原因，可能是疫情背景下居民和企业风险偏好降低，对于这一深层讨论，笔者将在后续文章中进行详尽探讨。
责任：孟俊莲
主编：张志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