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在一个距地面两米左右的大型红色集装箱内,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张雷卡着11时整点(北京时间14时),把在南极监测到的气象数据传回国内。自南极中山站1989年建站起,每隔6个小时一次的气象数据发报已经持续了35年。
“南极洲冰盖消融”是全球15个气候临界点事件之一,气候变化正深刻地影响着这片极寒之地。
3月21日,张雷宿舍楼外的景象。受访者供图
数十年观测,记录南极气候变化
张雷传输气象数据所在的红色集装箱建筑是南极中山气象台,外表看起来略显简陋,但内部装载着精密的仪器。南极酷寒,建造水泥结构的建筑十分困难,这里的建筑多采用组装集装箱的方式来搭建。比起水泥建筑,轻质的集装箱搭建快捷,也不易被积雪压塌。35年间,南极的气象数据不断从这里发出,保证了气象部门对南极气候有长期、不间断的数据观测。
南极中山站年平均气温在零下10℃左右,极端最低温度可达零下36.4℃,这里全年均受下降风的强烈影响,体感温度比实际气温还要低十几度。
完成气象数据发报后,张雷出门,向前翻过一座小山。此时是南极的“夏末”,地面积雪融化,地表能看到裸露的沙石。徒步一公里后,他抵达另一座集装箱式的建筑——大气成分观测栋,位于南极天鹅岭。这里能够开展大气成分的连续观测,张雷每天对仪器进行检修维护,确保仪器在极寒天气正常运转。
2023年11月1日,雪龙号科考船一路向南,跨越赤道前往南半球。一个月后,张雷抵达南极,当年12月15日,张雷所在的第40次中山站越冬队正式进驻南极中山站,开展为期一年的气象和大气成分观测业务工作,围绕气候变化对南极生态系统的影响与反馈开展调查。多年来,张雷从事气候变化、极地气候等领域的研究,他和其他越冬队员一样,都要在这片“白色禁地”上度过一整年。
中山站位于南极大陆沿海,现已成为中国规模最大的南极考察基地,建筑面积达7400平方米,有各种建筑18座,包括办公栋、宿舍栋、气象栋、科研栋等,建有雪冰实验室和极区空间实验室。站区是科考队员主要的活动地点,成群结队的企鹅也偶尔会来光顾。
南极中山气象台。受访者供图
南极中山站每年要迎接上百名科考队员,开展各项实验或观测。来自气象部门的科考队员除完成南极地区常规气象观测业务站的观测任务外,还将通过释放探空气球或无人机、布设自动气象站、安装无人值守的大气环境观测系统等获取极地边界层大气垂直结构、南极臭氧洞过程和温室气体等观测资料,以更好地研究极地冰-气相互作用及其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响应和影响机制。特别是中山站至南极内陆昆仑站纵剖面观测资料,这对提高南极地区天气预测精度具有重要意义。
“研究南极气候变暖、冰盖融化,以及这些变化导致的生态系统变化、全球海平面上升等科学问题,需要长时间、连续的气候观测数据,观测数据是研究的基石。”张雷说,中山站已经积累了几十年的宝贵观测数据,确保在接下来的一年内记录持续、可靠的数据,是他的工作任务。
跨过新年,张雷已经度过了南极的极昼,即将在南极迎接越冬的挑战。明年12月,张雷和队员们将带回关于南极大气、海洋、冰川等方面的第一手资料,为深入研究南极的气候提供支撑。
张雷介绍,中山站区附近常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企鹅。科考队员只能远观,不可触碰这些南极“原住民”。 受访者供图
南极海冰正在逐渐消失
大概10年前,南极越冬科考队乘坐雪龙号科考船抵达普里兹湾时,会被厚厚的海冰阻挡而不能靠岸。这衍生出了“海冰卸货”的运输方式。科考队在夏季抵达南极,但此时海冰依旧足够厚,能够承担上吨重的货物。人们在海冰上修出一条简易的路,将卸到冰面上的物资、仪器等用车拉回南极中山站。
“几位老队员告诉我,之前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用海冰卸货,但今年南极中山站外围的海冰融化得很严重,没有办法用海冰卸货,只能是直升机用网兜一趟一趟地往返运送。今年卸货的时间格外长。”身处气候临界点所在地,张雷直观地感受到了气候变暖带来的影响。
“南极洲冰盖消融”是全球15个气候临界点事件之一。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将气候临界点定义为:“全球或区域气候从一种稳定状态到另外一种稳定状态的关键门槛。”临界点事件一般是不可逆的,一旦被突破,系统将无法回至原来的稳定状态。
最新数据显示,南极夏季海冰面积已连续三年跌破200万平方公里的临界值,这种情况是有观测记录以来首次出现。南极洲的海冰可能已经发生“临界转变”。对此,科学家们再次发出全球变暖警告——南极海冰正在逐渐消失。
事实上,尽管极地是地球最冷的地方,但由于极地放大效应,这里的升温幅度大于全球平均水平。极地被冰雪覆盖,冰雪会把大部分太阳辐射反射回太空,大部分太阳能量不会被地表吸收。而由于地球不断升温,南北极的冰雪融化,土地裸露出来。相较于冰雪,土地对辐射的吸收更强。“这是一个循环,随着全球升温,极地冰雪逐渐消融,变暖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而一旦失去极地这个‘冷源’,则会进一步加剧全球变暖。”张雷解释。
此外,全球变暖对南极动物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南极冰雪融化后,大量淡水会冲入海洋,导致海水盐度发生变化,进而影响微生物的生存,微生物是磷虾的食物,磷虾是企鹅的食物,生物链环环相扣。除了最明显的海平面上升,南极变暖也会影响到生态系统。”
3月22日11时左右,南极外景。受访者供图
从捡一片垃圾开始,行动很重要
气候变化是一个缓慢但有力的过程,气候一旦变化到很极端的情况后,人类就束手无策了。“现在的气候行动,相当于是我们发现气候系统在走向不稳定的极端变化的状态之前,提前来干预。”张雷说。
IPCC最新报告提到,每一代人都出生在一个越来越温暖的世界:如果以70岁为基准,1950年出生的人生活在升温1.1℃的世界;“80后”则要面对升温1.5℃的诸多风险;而如果我们仍对现状无动于衷,等待下一代的,将是升温4℃后灾难般的生活。
全球温升的增加将会带来更严重的热浪、更强烈的降雨和其他极端天气,进一步增加人群健康和生态系统的风险。
有研究者认为,气候变得越来越差是不争的事实,但张雷并没有那么悲观,他认为应该及时行动,“从政府到个人,我们采取一些行动,尽量节能减排,来减缓温室气体含量上升的趋势。”
他建议,对于个人来说,尽量改善生活习惯,做到节能减排,例如节约用电、绿色出行等;从国家层面来说,要提高能源的利用效率,减少传统的热电能,将水能、太阳能、风能、地热等可再生能源的使用比例加大,减少对于化石燃料的燃烧利用。
从气候行动上来看,适应气候变化和减缓气候变化同样重要。随着气候变暖,极端天气广发、频发、重发,在关键领域要去评估气候变化风险,改善基础设施建设,建立更完善的预警机制,提高城市的气候韧性。“在做城市规划的时候就要考虑到提高对极端天气事件的抵抗能力。”
刚抵达南极时,跟张雷交接的队员带领他巡山,队员下意识把一些很小的垃圾捡起来揣到兜里。“我问,这么小一片垃圾,捡起来有什么意义,他的回答也很朴实,说我们既然是做气候变化相关工作的,就应该尽自己的能力去做。”
这句话让张雷很受触动。他开始注意到,很小一片深色塑料落在地上,在吸收了太阳辐射以后,它周边的冰雪也会融化得特别快。如果塑料片没被风吹走,久而久之,冰雪会融化出一个坑。这让他意识到微小行动的力量,“现在我看见一个小垃圾也会捡走,尽管很小,但行动很重要。”
新京报记者 王景曦
白爽 朱名恬
摘要:
《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张雷的故事:气候临界点的观察者》由北京青年报以纪实形式报道,讲述了中国气象科学研究员张雷在南极中山站四季的气象观测工作中,始终坚守初心,致力于探寻气候变化对南极生态系统的影响及未来应对策略的故事。
在我国南极,有一位名叫张雷的气象学家,他是我国最年轻的南极中山站越冬队成员之一。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见证了南极冰盖消融这一严峻的气候变化现象,并通过科学研究揭示了这一变化背后的科学原理。
从一名南极气象观测人员做起,张雷长期在寒冷的环境中,为了获取准确的气象数据,他必须严格遵守规定的工作时间,克服严寒,甚至有时还要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进行长达数小时的户外观测。然而,这份工作并不容易,恶劣的天气条件使他经常面临生理和心理的挑战。
然而,张雷从未放弃过他的研究工作。他知道,只有掌握最新的科技手段,才能有效地捕捉和分析气候变化的信息,为我国乃至全球的气候政策制定提供科学依据。因此,他在艰苦的环境下,积极学习新的技术和方法,不断提高自身的专业素养和科研能力。
张雷的研究成果不仅丰富了我国南极气象观测的基础知识,也为我国及全球的气候科学研究做出了贡献。他和他的团队针对南极冰盖消融这一重要的气候变化现象,运用遥感技术、GIS系统等多种工具,对南极冰盖的分布、厚度、运动等进行了详尽的监测和研究。
通过对南极冰盖消融趋势的长期跟踪,张雷和他的团队发现了气候变化对南极生态系统的重要影响,如改变了极地生物的生存环境,影响了极地生态系统的稳定性。他们还通过实验数据分析,验证了他们的研究成果。
此外,张雷还积极参与南极气候变化的应对策略研究。他曾多次参与南极灾害应急处理和减灾计划的设计,通过实地考察和理论分析,提出了一系列科学有效的应对措施。
总的来说,张雷作为一名优秀的气象学家,他的敬业精神和科研热情,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他的故事告诉我们,无论在什么困难和挑战面前,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积极探索,就一定能够实现我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