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重点：

• 1 美国司法部已经针对苹果提起反垄断诉讼，其中包括五大关键指控。
• 2 许多专家认为，有些指控已经似乎已经“过时”，且过于纠结细枝末节。
• 3 要想胜诉，美国司法部需要提供确凿证据，但寻找关键证据并不容易，审理过程或耗时数年。
• 4 专家们对于司法部能否赢得这场官司普遍持怀疑态度，或许最终还要靠舆论力量迫使苹果做出改变。

腾讯科技讯 3月24日消息，据国外媒体综合报道，美国司法部、15个州以及哥伦比亚特区于周四正式对苹果提起反垄断诉讼，指控这家科技巨头阻碍竞争对手与iPhone的整合，试图阻止用户转向使用安卓智能手机等外部操作系统的设备，将用户锁定在自家生态系统中，最终导致消费者支付更高价格。这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反垄断诉讼，可能会对苹果的商业模式以及数亿消费者使用iPhone的方式产生深远影响。

01 五大关键指控

这起诉讼于3月21日正式提起，预计将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涉及多个方面的指控。美国司法部指控苹果“垄断智能手机市场”，以确保iPhone的持续成功，损害了消费者和第三方开发商的利益。它还涉及从iMessage锁定、应用商店佣金、“超级应用”以及云游戏等方方面面。如果政府方面取得成功，我们将见证iPhone和整个苹果生态系统的巨变。

1、iPhone是一切根源

iPhone全球销量已突破10亿部大关，毫无疑问是苹果公司最赚钱的产品。美国司法部在起诉苹果时，其核心论点聚焦于苹果为维持iPhone的地位所采取的一系列策略。司法部认为，苹果在追求商业利益的过程中，已经涉足不公平竞争的领域，并通过一系列不正当手段，使其自家的设备（如Apple Watch）和服务（如Apple Pay）在竞争中占尽优势。

具体来说，苹果利用其软件功能的独特性，如iMessage的不可互操作性，使得安卓手机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形象受损。这种策略不仅限制了消费者的选择，也削弱了竞争对手的市场竞争力。尽管这些缺点与苹果的经营方式紧密相关，与三星、谷歌等公司设计和制造自己的设备的方式几乎没有关系。

美国政府在诉状中明确指出：“多年来，苹果在面对竞争威胁时，更倾向于通过提高用户和开发者的转换成本来维护其市场地位，而非通过增强产品吸引力来留住客户。”司法部认为，苹果的行为实际上是在锁定用户和开发者，以维护自身的利润。

2、“绿色泡泡”并不酷

在本周四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国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德（Merrick Garland）对苹果的信息业务策略进行了严厉抨击。他表示：“iPhone用户往往认为竞争对手的智能手机在质量上有所欠缺。”在苹果设备上，信息中的绿色聊天气泡表示对方使用的是非苹果设备，大概率是安卓手机。而苹果手机之间通信显示为蓝色气泡。这意味着，非苹果用户不能和对方一起使用iPhone信息中丰富的功能，甚至连分享高清图片和参与群聊都可能受限。

苹果方面对此表示，他们计划在今年晚些时候支持升级版消息协议RCS，以改善跨平台通信体验。然而，即便如此，人们也不应期待这些“气泡”的颜色会发生改变。绿色气泡所带来的负面印象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在iMessage极其普及的美国市场。美国司法部认为，这正是导致iPhone被锁定在一个封闭生态系统中的重要因素之一。

诉状中还引用了苹果CEO蒂姆·库克（Tim Cook）在2022年一次代码大会上的言论，这句话当时曾引起广泛关注和讨论。当时，一位观众在抱怨跨平台消息传递的困境时告诉库克：“我不能给我妈妈发送某些视频。”对此，库克回应道：“给你妈妈买个iPhone吧！”这句话如今被用作证明苹果利用其市场地位来压制竞争、维护自身利益的例证之一。

3、苹果生态系统太封闭

美国司法部在针对苹果的诉讼中，也将iOS智能手表的混乱局面作为了另一个重要的主题。Apple Watch因其设置简单、与iPhone及苹果生态系统深度集成等特点，赢得了消费者的广泛好评。相比之下，第三方手表在功能范围上受到了诸多限制，难以与Apple Watch匹敌。

从用户体验的角度来看，Apple Watch在回复短信或电子邮件方面的快捷与便利，确实让其他竞争对手望尘莫及。美国司法部认为，苹果公司正在利用其在可穿戴设备领域的优势地位，作为确保用户升级时选择另一部iPhone而非安卓设备的手段。这种策略实际上是在通过限制竞争和锁定用户，来维护自身的市场垄断地位。

4、狙击“超级应用”

欧盟或许已经率先采取行动，试图迫使苹果对其应用商店的控制进行松绑，而美国司法部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即开发者在苹果平台上必须支付的佣金，以及他们必须遵循的严格指导方针，以确保他们的应用能够继续为数以亿计的iPhone用户所使用。

根据反垄断文件显示，苹果已经设立了种种障碍，阻止了所谓“超级应用”进入其平台的可能性。“超级应用”是指具有集成和广泛功能的应用，它们可以让消费者在相互竞争的智能手机平台之间无缝切换。但由于苹果的规则限制，微软和其他云游戏公司无法以一种能够从这些产品中获利的方式推出服务。尽管欧盟的《数字市场法案》促使苹果对某些政策进行了调整，但许多开发商依然对此表示不满。

微软游戏业务首席执行官菲尔·斯宾塞（Phil Spencer）在最近谈及苹果计划允许第三方应用市场在iPhone上运营，并使欧盟的应用商店更加“开放”时表示：“苹果在开放全球最大游戏平台以促进竞争方面所做出的努力仍然不够。”

5、苹果钱包垄断

美国司法部对苹果的指控还涉及到了Apple Wallet及其相关支付产品和服务的问题。根据指控，虽然苹果积极鼓励银行、商家和其他各方参与Apple Wallet的生态系统，但同时，苹果也利用其在智能手机市场的垄断地位，对合作伙伴施加限制，阻止他们为iPhone用户开发更好的支付产品和服务。

02 专家观点

美国司法部对苹果提起的最新指控，其涵盖范围之广泛引发了广泛讨论。在竞争、法律以及媒体领域的众多专家中，对于这一案件的观点呈现出多样性。多数专家认为，此案在实质上缺乏足够的支撑，因此政府胜诉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1、许多指控似乎已经“过时”

美国南加州大学古尔德法学院副教授埃里克·霍文坎普博士（Erik Hovenkamp）重点研究反垄断和经济学，他表示：“这起诉讼绝非易事，远非一次简单的扣篮得分。”通常，违反反垄断法的行为主要涉及反竞争合同或合并，但此次案件的核心却集中在iPhone的设计上。法官在审查产品设计时通常持谨慎态度，除非设计元素除了限制竞争外别无他用，这显然增加了案件的复杂性。

不过，苹果或有机会向法庭阐述其限制性设计背后的考量，尤其是与用户安全和隐私密切相关的方面。近年来，苹果针对其操作系统进行了重大调整，旨在加强用户数据隐私保护，并严格限制未经用户同意的跨应用追踪行为。

然而，国际法律与经济中心的法学教授、竞争政策领域的资深学者拉扎尔·拉迪奇（Lazar Radic）则对案件的时效性提出了质疑。他坦言：“这个案子似乎显得有些滞后。”拉迪奇特别指出，原告所提出的一些问题近期似乎已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纠正。以云服务投诉为例，原告曾指控苹果压制移动云流媒体服务，但苹果在今年早些时候已对其云游戏服务政策进行了调整，这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相关争议。

苹果也在积极回应外界对其短信系统互操作性的关切，并采取实际行动以改善安卓与iPhone之间的通信状况。去年11月，该公司宣布将在2024年底前支持标准的融合通信服务（RCS），此举无疑有助于提升不同平台间的信息交流效率。

拉迪奇还认为，司法部似乎过于关注文本气泡颜色这一细节问题他指出：“司法部在诉讼中提及了气泡颜色不同对安卓用户造成的不利影响，而苹果确实已经在努力解决非iPhone手机发送短信时的降级体验问题。然而，司法部似乎认为这些措施仍不够充分，他们认为文本框颜色的差异依然对安卓用户构成了不便。”

除了拉迪奇认为“过时”的指控外，还有专家指出，美国司法部的这起案件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其他反垄断诉讼中针对苹果的核心问题。

移动营销公司Mobile Dev Memo的分析师埃里克·塞弗特（Eric Seufert）表示，本案并未深入探讨苹果在其设备上限制侧载和其他应用市场的问题，同时也只是间接提到了开发者佣金这一议题。而30%的佣金问题正是Epic Games起诉苹果的关键所在。在塞弗特看来，本案中受到关注的大多数问题相对而言显得“微不足道”。

市场研究公司Forrester的分析师迪潘詹·查特吉（Dipanjan Chatterjee）深入剖析了苹果的商业模式，他指出：“苹果对客户体验的极致追求，使得它在多个层面严格把控，甚至在某些时候代替客户做出决策，从而构建一个始终如一、承诺品牌价值的生态系统。这实际上引发了一场关于用户是更偏好拥有更多选择权，还是更倾向于享受精心管理的体验的辩论。”

2、寻找关键邮件证据不容易

为了证明市场上确实存在对更多选择的渴求，而不仅仅是苹果那种高度管控的模式，美国司法部和参与诉讼的15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需要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消费者因此受到了实质性的损害。然而，这并非易事。这不仅是因为存在一个以谷歌安卓软件为基础的、相对宽松的智能手机生态系统作为对比。

纽约大学法学教授、反垄断专家哈里·弗斯特（Harry First）对这场诉讼给予了高度评价，他强调：“这绝非是一起畏首畏尾的诉讼。”他还指出，政府此次的诉讼行动直接针对了苹果生态系统的核心，以及其维持控制的方式。

在证明苹果的控制行为损害其他公司方面，或许相对容易一些。但关键在于，政府需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比如苹果高管之间的内部沟通记录，来证明公司的某些行为是出于排他性目的，即没有合法的商业动机，比如提升客户体验。西北大学凯洛格管理学院的资深反垄断专家马克·麦卡林斯（Mark McCareins）称：“司法部在调查过程中收集到的文件和电子邮件将成为至关重要的证据。”

微软前高管史蒂夫·辛诺夫斯基（Steve Sinfosky）针对麦卡林斯的观点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一旦案件进入庭审阶段，我敢打赌，这个案子最终将聚焦在少数几封关键性的电子邮件上。以微软的案件为例，那起诉讼中可能只有三封极具冲击力的电子邮件，或者是更为敏感的内部聊天记录被公之于众。”

多位观察人士指出，目前起诉书中所提及的内部邮件虽然提供了一些线索，但尚不足以构成确凿的罪证。然而，随着案件审理的深入以及政府对苹果内部文件的进一步挖掘，未来的情况仍然充满变数。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尽管一份“铁证如山”的文件无疑会对政府的诉讼产生极大的助力，但即便司法部只能披露一批相对不那么具有决定性的文件，也可能从中获益。

国际法律和经济中心的总裁兼创始人杰弗里·曼恩（Geoffrey Manne）称：“他们肯定清楚这场官司打赢的难度。或许在他们看来，最理想的胜利方式是通过舆论造势，将苹果公司从公众心目中的高贵、亲消费者形象拉下神坛。历史上有很多类似的案例，它们的目的都是通过改变公众对这些科技巨头的看法，进而达到约束其行为的效果。”

《消费者报告》的科技竞争高级研究员萨米特·夏尔马（Sumit Sharma）对本次诉讼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这样说道：“苹果在改变产品和服务以符合消费者与开发者利益方面，向来独树一帜。然而，我们也注意到，苹果在智能手表和非接触式支付等关键领域，对竞争服务和产品的硬件及软件接入施加了限制，这无疑对创新和市场竞争构成了阻碍。”他希望通过此次诉讼，能够引发公众对苹果市场竞争策略的更深入讨论，并促使苹果反思和调整其经营策略。

3、或需靠舆论迫使苹果做出改变

鉴于上述和其他多方面的考量，诸多专家普遍认为，美国司法部及相关州检察长在这场反垄断诉讼中面临着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

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的副总裁丹尼尔·卡斯特罗（Daniel Castro）表示：“美国司法部正试图将大型科技公司面临的潜在风险从公众舆论的漩涡中转移到法庭的聚光灯下。尽管其反垄断观点在学术界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支持，但法庭的审判标准显然更为严苛。若缺乏坚实的证据和法律支撑，司法部恐难逃败诉的命运。Epic Games在与苹果的诉讼中便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卡斯特罗进一步指出，无论此案最终结果如何，舆论和监管压力都可能迫使苹果在某些方面做出调整。他解释说：“任何一家公司若受到如此高强度的审查，都必然需要重新审视自身的经营策略。虽然可能只是些微小的改变，但苹果很可能仍会坚守其成功的商业模式。”

纽约大学法学院的丹尼尔·弗朗西斯教授（Daniel Francis）认为，美国司法部提起这起诉讼的核心论点是，苹果有责任与竞争对手的软件和硬件供应商建立公平、透明的合作关系，以确保这些产品能够与iPhone实现更为无缝的协同工作。

弗朗西斯教授指出，过去二十年来，法院对于“垄断者必须为了公平竞争而与竞争对手打交道”的说法一直持怀疑态度。从历史角度看，法院并不倾向于对复杂的商业关系进行监管或微观管理。他进一步解释，这起诉讼旨在“颠覆现代反垄断法的传统观念，并对‘拒绝交易通常不违法’这一长期以来的观点进行重新评估。

03 开发商、发行商和广告商密切关注

尽管美国司法部诉讼的未来走向仍充满变数，但开发商、发行商和广告商们都将在这一关键时刻保持高度警觉，因为他们面临着众多悬而未决的问题。

换言之，倘若苹果被迫调整其针对第三方技术的相关政策，甚至最终不得不启用侧载或提供替代应用商店，那么它近年来以隐私保护为核心的系统变革可能会受到颠覆性的冲击。

正如国际法律与经济中心的法学教授、竞争政策领域的资深学者拉迪奇所言：“苹果所面临的挑战在于，其‘围墙花园’生态系统极度重视安全与隐私。因此，在他们看来，允许与第三方应用和硬件的互操作性总是伴随着潜在风险。通常情况下，法院也会倾向于支持他们的立场，正如Epic Games的诉讼案例所展现的那样。”

尽管现阶段这种剧变发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对出版商和广告商而言，潜在的变革或许蕴藏着巨大的价值。一旦实现，他们将能够收集和交换更多关于用户的数据，进而实现更为精准的行为定位。

数字媒体行业组织Digital Content Next负责政府事务的高级副总裁克里斯·斯考罗（Chris Pedigo）认为：“当消费者通过苹果订阅报纸，并使用其应用内付费系统时，出版商所能获得的消费者信息非常有限。对于发行商和消费者来说，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合理的。消费者既然选择了与发行商合作，就表明他们重视，珍视这种关系。然而，发行商却无法在不同的设备上准确识别消费者，进而为他们提供更优惠的价格、更大的灵活性，或以他们所期望的方式推销产品。这无疑阻碍了双方建立更为亲密的关系。而苹果正是这一障碍的制造者。”

04 美国司法部真能赢？

就目前而言，准确预测这起诉讼的最终结果尚属过早。然而，总体来看，专家们对于司法部能否赢得这场官司普遍持怀疑态度。

拉迪奇指出：“这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对司法部而言，这绝非一场速战速决的官司。他们试图将其与2001年那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微软反垄断案相提并论，而微软的案子就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得以结案。当然，这样的比较在一定程度上也带有公关色彩。但关键在于，司法部必须首先证明苹果垄断了自家的手机市场，而非整个智能手机市场，这需要根据本案中对市场的相关定义来界定。然后，他们还需进一步证明苹果正积极打压其他硬件和应用程序，且这种打压行为对消费者和市场竞争造成了损害。只有当司法部能够充分证明这些事实，且苹果无法提出有效的辩护时，他们才有可能赢得这场官司。”

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司法部要走的路还很长。拉迪奇进一步估计：“他们需要证明的东西涉及多个方面，包括事实、法律和经济层面。即便完成了这些证明，苹果还可能以提高效率为由进行辩护。至于这种辩护能否成功，我持保留态度。从现状来看，这似乎并非最有力的辩护依据。”

分析人士指出，这起案件的审理过程可能会持续数年之久。然而，这场旷日持久的诉讼无疑会分散苹果管理层的精力，使其在发展订阅服务业务方面面临更多挑战。

如果美国司法部最终胜诉，潜在的补救措施可能包括但不限于命令苹果分拆其部分业务，以及对苹果在订立合同或经营业务方面的行为方式进行重大调整。（编译/金鹿）